卢卡斯:“……”
他默默地收回手,周身那股属于猎手的肃杀气息,在少年委屈的哽咽中迅速消散,只剩下几分难得的狼狈和茫然。
他擅长对付各种非人的邪恶存在,知道如何用圣水、银器甚至更激烈的手段让它们显形、哀嚎、最终消散。
但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个……被自己欺负哭了的、暗恋或者说明恋自己的漂亮男孩。
这超出了他的业务范围。
桑末还在小声抽泣,肩膀微微耸着,眼泪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,看着就象被人欺负狠了。
可怜,又不知道为什么的……很可爱。
“今天就算了。”他移开视线,不去看桑末湿漉漉的小脸。
声音干巴巴的,试图找回一点刚才的气势,但明显底气不足。
“你回去吧。”卢卡斯顿了顿,还是加之了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警告,“但我还是会盯着你的,你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。”
桑末心里悄悄松了口气,脸上却没露出来,反而皱着眉,一副懵懂又委屈的样子。
比起刚成年进入大学的卢卡斯,他好歹也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。
这点演技还是有的。
桑末吸了吸鼻子:“什么把柄?卢卡斯,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,每天上课、跟着兄弟会打杂……你又不是不知道?你说的话好奇怪,那些……圣水、恶灵什么的……怎么听起来象是在拍电视剧?难道你是什么……?”
“不是,”卢卡斯有些烦躁地打断他,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,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堵住他的嘴,“你知不知道,知道得越多,通常死得越快?……还不走?!”
桑末立刻配合地缩了缩脖子,小声道:“……哦。”
他抬起手,用袖子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和未干的圣水水渍,转身,低着头默默朝巷子口走去。
路过某处时,脚步顿了顿,地上那摊撒掉的牛奶还在,混着灰尘。
桑末真心诚意地叹了口气,这杯他打算用来压惊的热牛奶,彻底浪费了。
他喝过两口,这牛奶真的还蛮好喝的,特别香浓,店员还给他在奶泡上撒了一点肉桂粉。
桑末走到巷口,暖黄色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他尤豫了一下,还是回过头,看向依旧站在阴影里的金发青年。
他慢吞吞地,用带着点好心提议又怕惹恼对方的语气说:“卢卡斯……我、我认识不错的心理医生,听说很会解决……奇怪的想法,你要是觉得最近状态不好,要不要……?”
“不需要。”卢卡斯想都没想就拒绝,目光也扫过了地上那滩可怜的牛奶,有些不自在地“啧”了一声。
“哦。”
桑末没再说什么,离开了小巷,往公寓的方向走去。
卢卡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沉默了一会,迈开长腿,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没过几分钟,他就端着一杯冒着丝丝热气的纸杯从咖啡店出来。
他加快脚步,快速追上还没走远的桑末,站到他面前。
桑末正埋头赶路,思索以后怎么将卢卡斯敷衍过去。
这家伙,实在太敏锐了。
而他穿越者的身份,是系统三令五申不能暴露的。
阴影突然笼罩过来,他被青年的靠近吓了一跳。
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小跑着躲到了最近的一根路灯杆子后面,双手紧紧扣着灯杆,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,警剔地看着卢卡斯。
“你跟着我干什么?刚才不是让我回去吗?”
卢卡斯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,手里举着那杯热牛奶,看着他这副模样,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,残馀的疑虑也散去不少。
这副怕得要死畏畏缩缩的样子,倒真有点象以前那个跟在他身后、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小老鼠了。
会不会……是自己多虑了?
也是,最近哥哥和父母都催着他,说他该正式接手家族事业了,塞了不少超自然事件的案例给他看,要他更多地熟悉流程。
或许,真的是他太疑神疑鬼了。
“赔你的。”卢卡斯晃了晃手里的牛奶杯,语气硬邦邦的,试图用嘲讽掩盖那一丝不自然,“你还是小宝宝吗?为什么还在喝热牛奶?”
“谢谢……”桑末迟疑了一下,还是从灯柱后面伸出手,接过了那杯温热的牛奶,客客气气地道谢。
接着小声解释,“不是……就是今天……有点想喝点热的东西。”
卢卡斯闻言,立刻想起了今晚在男孩身上发生的一切。
兄弟会布置的机关、摄象机里的鬼影、以及他的审问。
这么想来,小老鼠今天确实受到了不少惊吓。
只是……也太乖了点。
因为是华国人吗?用来舒缓情绪的方式,和他们并不一样。
比如绝大部分兄弟会的成员,会更倾向于选择烈酒、性、或是更激烈的药物。
就连卡洛斯自己,虽然讨厌那些影响神经影响判断的东西,也会用尼古丁来缓解。
正想着,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桑末接过杯子的手。
借着明亮的路灯光线,忽然注意到对方的手掌侧边靠近小指的位置,有一小片明显的擦伤,正微微渗着血丝。
“你手怎么了?”他顺口问了一句。
桑末听到这话,动作顿了顿。
沉默地抬起眼,用谴责的眼神看向卢卡斯。
卢卡斯:“?”
桑末抿了抿唇,声音里带着点控诉:“你刚才把我按到墙上的时候磨到的。”
卢卡斯皱眉,下意识反驳:“我根本没怎么用力。”
“还没用力?”
桑末象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,眼睛都睁大,声音也提高了些。
他似乎被这句“没用力”气到了,也顾不上害怕,稍微侧过身,空着的那只手撩起自己后颈的头发,将那片皮肤暴露在灯光下,递到卢卡斯眼前。
“你看!我脖子后面现在还火辣辣地疼!肯定都红了!”
卢卡斯顺着他动作看去。
路灯的光线清淅地照亮了男孩那段白淅细腻的后颈。
象是引颈受戮的天鹅,优美的曲线一路蔓延进微湿的衣领。
而就在这完美的颈骨上,几个清淅的、微微泛着红痕的指印,正赫然印在雪白的肌肤上。
有点刺眼,又有点说不出的微妙。
他以前从没注意过,男孩的皮肤居然这么白,这么薄,稍微用力一点就能留下痕迹。
刚才扣住他后颈的时候,只觉得对方的皮肤很软,现在再看,那片红痕象是在控诉他刚才的粗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