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播结束后，桑末还没来得及揉一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，放在桌边的手机就迫不及待地“叮咚叮咚”响个不停，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密集得象是在催命。

他拿起手机，这发消息的频率……不用看都知道是谁。

点开微信，果然聊天框里璐璐的头像上挂着鲜红的数字。

【一只璐：宝！！！你看到了吗！你看到了吗！kk今天怎么回事啊！跟吃了枪药似的！】

【一只璐：老郭之前不是还说d神是kk的偶象吗？有这么怼偶象的吗？！】

【一只璐：这态度……我怎么越看越不对劲……他该不会也对你……】

桑末看着屏幕上那一连串带着感叹号和问号的文本，几乎能想像出璐璐此刻瞪大眼睛、满脸八卦兴奋的模样。

他回想起游戏时，楚柯对祁烨那些带着明显针对性的操作和最后那句嘲讽，还有之前见面时，楚柯那明显称不上清白的眼神。

但这种事情，当事人没有明确表态过，他怎么能凭感觉胡乱揣测，甚至跟璐璐一起大肆讨论？

他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，斟酌着用词回复。

【oo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……可能kk训练压力大，心情不太好吧？或者他打游戏就是比较认真，好胜心强？】

【oo：偶象归偶象，但赛场上下互相较劲也挺正常的啦，职业选手不都这样嘛，你别想太多啦。】

璐璐那边立刻显示“正在输入中……”，反反复复了好一会儿，最后只丢过来一个“我信你个鬼”的猫咪表情包，外加一句充满深意的吐槽：

【行吧行吧，你心里有数就行……】

接下来的几天，这支由两位顶尖职业哥和三位主播组成的“全明星”五排车队，居然就这么别别扭扭却又异常高效地维持了下去。

说别扭，是因为祁烨和楚柯之间的低气压几乎弥漫在整个队伍里，两人在游戏里较劲的程度有增无减，野区资源争夺战打得比职业联赛还激烈。

队伍语音里常常是长时间的寂静，只有游戏音效和信号提示声，偶尔穿插着璐璐硬着头皮发出的干笑声和迷途言简意赅的报点。

说高效，是因为有这两位大神带飞，上分速度简直像坐火箭，输的局屈指可数。

桑末和璐璐、迷途夹在中间，仿佛成了气氛调节剂，时不时就要硬着头皮插科打诨，缓解一下那无形的压力。

不过，这种诡异的阵容和交互却意外地带来了爆炸性的直播效果，弹幕天天跟过年一样热闹，各种关于“修罗场”、“双强对决”、“谁是正宫”的解读层出不穷，观众们看得不亦乐乎。

然而，这样既刺激又心累的好日子并没能够持续太久。

随着秋季赛的日益临近，祁烨和楚柯作为各自战队的内核，训练安排变得越来越紧凑，他们经常是打一两局就被教练叫走，或者干脆几天都见不到人影。

五人小分队不可避免地重新变回了最初的三人模式。

虽然失去了两位野王的carry，上分速度慢了下来，偶尔还会遇到连败，但桑末、璐璐和迷途三人反倒是暗暗松了口气。

直播间的氛围也回归了往日的轻松愉快，桑末也由此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稳生活。

他的直播事业走上了正轨，粉丝数量稳定增长，虽然不再有爆炸式的跃升，但粘性很高。

打赏收入也相当可观，让他终于摆脱了之前捉襟见肘的窘迫。

手里有了积蓄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改善自己和拜拜的生活环境。

他陆陆续续将小公寓里那些吱呀作响的旧家具换成了更舒适的款式，添置了一张能让整个人都陷进去的柔软沙发和一把符合人体工学、能有效缓解长时间直播疲劳的计算机椅。

而最大的一笔投资，是用在了吃饭的家伙上——他斥巨资将自己那套早已落后的直播设备彻底更新换代。

高清摄象头、专业麦克风、性能强劲的新主机和显示器……

当这一切调试妥当，第一次以全新高清画质和音质开播时，直播间瞬间被惊叹的弹幕淹没。

【卧槽！这画质！我仿佛第一次看清老婆的脸！】

【皮肤好好！睫毛好长！这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？！】

【以前是朦胧美，现在是高清暴击！妈妈我又恋爱了！】

【设备升级了！宝贝越来越好了！

【这钱花得值！每天都能享受视觉盛宴了嘿嘿！】

桑末看着滚动的夸夸弹幕，心里也美滋滋的，更加坚定了要好好直播的决心。

日子仿佛终于拨云见日，朝着安稳、充实的方向稳步前进。

但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，很快就被一些悄然滋生、逐渐蔓延的不和谐声音打破了。

这天晚上，桑末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中单英雄对线，一波精彩的换血后成功单杀了对面。

他回城补给时瞄了眼直播间，眼角馀光却瞥见几条极其突兀、带着恶意的弹幕快速滑过：

【呵呵，装得挺纯，怎么拿到庆典名额的自己心里没点b数？】

【爬床咖能不能滚出直播圈啊？看着恶心。】

【有点姿色就不知道姓什么了，真当互联网没记忆？

这些言论夹杂在众多的友好弹幕中，显得格外刺眼。

桑末愣了一下。

他心生疑惑，自己最近安分守己，除了打游戏就是和璐璐他们交互，怎么又惹来这种恶意？

他强压下心头的不适，尽量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，没有在直播中直接回应这些污言秽语，象往常一样完成了接下来的直播。

但下播后，他还是忍不住根据那些弹幕里透露出的零星信息，去各个平台搜索探查了一番。

很快，他顺藤摸瓜，找到了这股暗流的源头——一个id叫“云昭”的主播，同样是鳄鱼平台游戏区的，算是平台的上层主播，粉丝量和基础都不小。

这个云昭主打的卖点就是“颜值与技术并存”，长得清秀好看，中单玩得也确实不错，在桑末凭借庆典和后续话题度异军突起之前，他算是这类主播里的佼佼者。

从某种角度来看，桑末的迅速爆火，确实是挡了他的道，分流了他的关注度和资源。

桑末找到了云昭最近的一个直播切片。

视频里，云昭正在玩中单英雄芙洛拉，操作流畅，击杀后弹幕有人刷“昭昭玩芙洛拉也太帅了！”、“教科书级别操作！”，紧接着就有人提了一句“末末玩芙洛拉好象也挺厉害的，上次看他还拿三杀了”。

然后便有人顺势问道：“昭昭认识末末吗？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。”

画面里的云昭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，但眼神里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恶意。

他对着麦克风，用一种看似随意实则带着引导性的语气说：“哦，他啊……我知道。我听我经纪人提过一嘴，说之前某个饭局上，碰到他经纪人了，好象喝多了点……闲聊时说起，他那次能去周年庆典，本来是没有资格的，好象是……上面临时有人给他安排了名额吧……”

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，仿佛无意般又补充了一句：“而且听说……我们当时住的都是普通的客房，他的房间好象被安排在高层那边？那边都是视野很好的豪华江景房吧，我还真有点羡慕呢……”

他话没有说得非常直白露骨，但每一个停顿、每一个模糊的用词，都在刻意留下无限的想象空间。

“上面有人”、“临时安排”、“豪华江景房”……这些词汇，再结合之前突然涌现的“爬床”、“上位”等污蔑性言论，其指向性已经不言而喻。

桑末看着视频里那张带着假笑的脸，心里象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一阵发闷。